“讲得怎么样?”从星月礼堂出来后,叶空雨问他。万里晴竖起拇指:“是可以上热搜的水平。”叶空雨轻笑出声,问:“现在去哪儿?”“先去趟建筑系,然后从小操场那边拐过去,就是美术馆。”“好。”建筑系的教学楼以白色为主基调,国槐茂盛的枝叶落在墙上,树影摇曳着,使它像一位静默的学者,身披白衣,心有锦缎。他们一同去了自习室。门开着,教室里空无一人,叶空雨走到靠窗的位置,把万里晴推到前面,让他坐下,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万里晴脸上,他的耳朵近乎透明,皮肤上的绒毛清晰可见。叶空雨的心脏漏了一拍。他说:“我那时候就是在这里,拍下了你的第一张照片。”“原来是这儿。”万里晴已经想不起来那天他在干什么了,估计除了画图就是画图,那对于他来说是平凡的一天,而在几步之遥的门外,另一个人的人生已经开始悄然转动。故地重游,是因为梦想成真。离开建筑系,正好是午餐时间,他们去了二食堂,卖包子的阿姨认出了叶空雨,热情问:“小伙子,给你的调馅料配方,后来做出来没啊?”叶空雨看了眼万里晴。大言不惭说:“做出来了。”其实是跑了两条街买的平替。万里晴当着外人面没拆穿,等人走了,他斜睨着叶空雨:“外面卖的和自己做的,你真以为我尝不出来?”“……”“但是自己找的男朋友,就得宠着呗。”“……”“想笑就笑,别憋着。”吃饭的时候,万里晴看到了何珞,她戴着渔夫帽,把工作牌的绳子缠绕在手腕,提着两份餐食,她转过身也看到了他们,过来打招呼。“宁姐下午有个访谈,来不及过来吃,我给她和盛夏哥带过去。”“你没吃吗?”万里晴问。“早上喝了杯冰美式,还不饿。”何珞虽然这么说,但是目光扫到了万里晴餐盘旁边放着的鸡排,她的馋虫被勾出来了。万里晴把鸡排递给她:“我还没动,你拿去吃吧。”何珞不好意思接。“一会放凉不好吃了,你不是要赶时间吗?我待会再买一份。”“那就谢谢啦。”何珞接了过来,“对了,宁姐的访谈在校博物馆哦,两点开始,你们到时候过来看。”万里晴点点头:“好。”二食堂的饭菜很舍得放油,不对叶空雨的胃口,他吃了一点,起身去给万里晴买鸡排。“还是那个味道。”万里晴用签子扎了一块,递到叶空雨嘴边,“放了甘梅粉,你尝尝。”叶空雨张嘴吃了。两人一会儿就把鸡排解决完了,其实叶空雨不怎么喜欢那个味道,有点甜腻,但他喜欢万里晴喂他。“还想吃什么吗?”叶空雨摸摸他的耳朵,“难得来一次,把想吃的都吃了吧。”这就是发话了。万里晴心安理得买了份芋圆冰沙。小操场有人打篮球,球落在地面砰砰响,少年们的身影矫健,脸上是还没有被世俗污染过的天真。“终不似,少年游啊!”万里晴感叹着,挖了一大口冰沙,凉的他鼻子都皱了起来。叶空雨拍拍他的屁股:“瞎说,你现在也很少年。”“是吗?”万里晴笑嘻嘻的。“嗯,屁股很有弹性。”“……”靠。他们经过小操场,先去美术馆看了谈宁的作品展,她的展览是女性主义的公益展,因此是免费的,来往者络绎不绝,有稚气未脱的学生,有衣服前襟还挂着奶渍的宝妈,也有打扮时尚的都市丽人。她此次作品展的主题是——问。画展围绕着一位核心人物展开,记录了一个南非的小女孩从童年到青年的蜕变。这个小女孩名字叫麟。她是司法界冉冉升起的新星。她也是谈宁当年环游南非,站在龙血树下目睹的被举行割舍礼的那个女婴。展板上有这样几段文字——在举行完割舍礼后,女婴会被丢弃在山顶,如果她死了,将会沦为老鹰的美食,倘若侥幸存活,她会在两天之后被家人带回去,慢慢长大,然后在十多年后,再次被割舍,那个人是她的丈夫。麟很幸运,她活了下来,也很不幸,在十二岁那年,嫁给了同族年长她二十岁的男人。她出生就被剔掉了鳞片,在漫长的岁月里,她用司法为自己重装了麟角。万里晴站在光线幽微的美术馆,听到了血液流淌的声音,他的愤怒是那样苍白无力,文明的遮羞布,它不分国界,困住了瑶瑶,也同样困住了麟。